【第五章 · 上】奔赴黎明（加斯科因神父/亨里克）
第五章 · 上
（分两部分发，看到底哪里被屏蔽）
第三天，亨里克前往大教堂区，要求与加斯科因见面。当时他只是半心半意地想给沃尔特添乱——再说这消息本来就对易形者更加重要，亨里克觉得先把它告诉别人再转述给加斯科因简直就是浪费时间。
然而，当教堂的侍从告诉亨里克领头人不在时，亨里克还是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失望。
“噢，”亨里克扫了一眼窗户。“好吧。”
“他正在和来自教会上层的人会面，”侍从说。“他说过这不会花太长时间——如果你等会儿还想再来的话。”
亨里克点了点头。“好的，如果他比我先回来，告诉他我曾经来过。”
那瘦长驼背的男人露出了微笑。“你就是那个领头人一直想要邀请的非易形者？”
亨里克不得不回以微笑。“是的。但这并不是我来这儿的原因。别让他抱太大希望。”
那人点了点头。“啊，好的。领头人肯定有些有趣的计划，我想他一定有他的道理。”
亨里克打量着对方。他闻起来是个易形者，但并非猎犬，而是某种更谦逊温和的存在。这些年来亨里克见识过形形色色的易形者——犬、熊、甚至是蛇。大部分人的易形都是随机的，但有句老话说，即使你最初并不喜欢你的易形，但只要时间久了你就会逐渐爱上它的。
“很高兴知道这里还有其他思想开放的易形者，”亨里克说。“我会回来的。”
“路上小心。”当亨里克离开教堂时，那人喊道。
亨里克没怎么在大教堂区待过，所以对此地并不熟悉。亚楠中心是他和艾琳的居住地，他不需要除此以外的任何东西。这里地价更低，更受非易形者的欢迎；而大教堂区则遍布高档场所，亨里克通常不会独自前往。不过这里的确是个漂亮的地方——建筑设计中残留着旧贵族时代的遗风。在旧女王的统治末期，她声称预见了伟大古神的启示，并把这座城市变成了一座圣坛。当劳伦斯出现时，人们早已准备好了接受改变。既然有眼见为实的易形者存在，为何还要崇拜虚无缥缈的古神呢？
亨里克在大教堂区闲逛，寻找一处能打发时间的地方。他发现自己正沿着一条道路徘徊，它的侧面完全开放，可以直接俯瞰亚楠中心的景象。亨里克在一瞬间为这高度感到恐惧。他背过身去，转而研究起教会镇下层的建筑屋顶，以及在那之外可以偶尔瞥见的教会镇上层。
亨里克试图想象加斯科因生活在这奢华的牢笼里的模样。光是想象他会自愿去那种地方就令人感到惊讶。严格来说，并没有人强迫狼群生活在那里，只不过根本没有人会拒绝这种悉心照料与富足优渥的生活。况且还有能参与统治亚楠的权力。也许是那种力量吸引了加斯科因，但似乎也不太对。
也许这一切的关键是孤独。
亨里克继续向前，百无聊赖地逛着商店。他对高级的茶、手工装饰的餐具或是昂贵的定制西装毫无兴趣。人们在他路过时纷纷躲闪退避，他明白自己正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。艾琳曾经说过即使他不穿联盟的制服也会令人望而生畏。你有时候得收敛一点，她说，不是所有人在交朋友的时候都会像我一样勇往直前。事实证明，她错了。显然是亨里克在吸引那些不轻言放弃之人。
当亨里克回到大教堂时，侍从告诉他加斯科因已经回来了，但他的态度可不太亲切。
“我是不是该下次再来？”亨里克问。
对方看起来有点紧张。他靠近了几分。“我觉得领头人的会议可能不太顺利。他现在就在办公室里，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去叫他。”
亨里克思考了几秒。如果是他的话，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更乐意一个人呆着。但话说回来，是加斯科因想要这个情报。况且……也许他们已经是朋友了，加斯科因不会在意的。
“我还是抓住这个机会吧，”亨里克说。“告诉他我回来了，如果他想见我的话，我会在这里等一会儿。”
侍从点了点头，走向办公室。亨里克转向另一条路，朝猎犬的训练场走去。现在这里空无一人，仅有几只乌鸦栖息在栅栏上，但亨里克依然可以嗅到所有在这里训练过的易形者的气息。人类和野兽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。他可以轻易地分辨出加斯科因的味道，就像在一张暗淡无光的挂毯中挑出一缕银色的丝线。
“嘿。”
亨里克吃了一惊。他转过身来，发现有个人正蹲在角落里。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？”那人问道，向前迈了一步。那是被亨里克打断过手臂的易形者，乔瑟夫。
“等着和你的领头人谈谈。”亨里克回答，上下打量眼前的人。对方看起来已经痊愈了，从宽松的衣服来看，他正在这里独自训练。亨里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错过这个易形者的气味。
“你不是真的要加入我们吧？”乔瑟夫怀疑地问。
亨里克忍不住想要翻白眼。“这不是我来这儿的原因。”
乔瑟夫眯起了眼睛。“你上次只不过是走运而已，好吗？这并不代表你比我强。”
“我从来没说过我比你强。”亨里克告诉他。他本想息事宁人，但愤怒的火花在他的胸中迸射。这种傲慢的自以为把全世界踩在脚下的易形者正是他最讨厌的。“但如果要我说的话，这更关乎于你的态度，而不是你的作战能力。”
乔瑟夫怒吼一声，猛地伸手抓住了亨里克的面罩。乔瑟夫更高大，而亨里克则本能地握住了乔瑟夫的手腕进行防御。亨里克知道自己不如乔瑟夫强壮，但他已经错失了动作更快的机会。他深吸了一口气，闻到空中有一丝令他鼻尖发痒的气息。
“给我听好了，”乔瑟夫开口道。“你永远也成不了我们之中的一员。所以别表现出一副好像可以在这里来去自如的样子。”
“和你的领头人说去吧。”亨里克回嘴道，拒绝让步。
乔瑟夫发出刺耳的笑声。“如果你接受了他的提议，我会让你生不如死。”
亨里克听见加斯科因不容错认的脚步声正从教堂那边传来。他早已全身紧绷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，但他努力克制冲动，决定采取一种不同的行动。
“你这可怜虫，”亨里克低声说。“我就那么令你害怕吗？”
“操你妈，”乔瑟夫怒气冲冲地骂道。“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。”
“你不敢，”亨里克说道。脚步声在逐渐靠近。“你不过是一条被皮带拴着的小狗罢了。”
乔瑟夫猛地把亨里克推倒在地，一脚踏在他的胸口，将他钉在那里。一股浓烈的气味扑鼻而来，亨里克突然知道了那是什么。无法抑制的愤怒。失控的冲动。扯淡的领地意识。
野兽之血。
乔瑟夫看起来就要易形了，但亨里克知道一切都已结束。怒容满面的加斯科因到来了。乔瑟夫发现得太晚，直到加斯科因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才猛地转过身去。加斯科因的手指在瞬间易形，锋利的兽爪刺穿了乔瑟夫的肩膀，引起一阵痛苦的尖叫。
“我受够你了，”加斯科因阴沉地说。“你选错了日子。”
乔瑟夫咬着牙，鲜血浸透了他的衬衫。“我很抱歉。”
“不，你没有。”加斯科因吐出了这句话。“我现在没有时间和耐心来对付你。回家吧，不然我就把你的指甲从爪子上全部拔下来。如果你还想保住你的饭碗，就在明天中午过来向我汇报。”
加斯科因残忍地从乔瑟夫的肩上拽出利爪，腾出空间让他离开。乔瑟夫立即逃离了庭院，一路留下鲜血的气息。亨里克松了口气，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。加斯科因转向他，伸出另一只手。亨里克接受了。站起身后，亨里克解开了面罩，看向加斯科因。
“谢谢。”他说，为血腥的景象和一些其他的东西而感到战栗。
加斯科因朝亨里克弯了弯唇角。“我知道你能保护自己。也就是说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幕的。”
亨里克对他的洞察力深感敬佩。“我觉得你的人在做些不该做的事情。”
加斯科因冷哼道，“没什么好奇怪的。他是布莱特留下来的人，从我刚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在给我找麻烦。我觉得他心怀怨恨，因为他没能得到这份工作。”
“有道理。”亨里克承认。他不应该这样想，不应该看到加斯科因这副模样，但加斯科因手上的权力莫名地让亨里克感到有些呼吸急促。“好吧，不论如何都谢谢你了。”
加斯科因点了点头，深吸了一口气。他低头看了一眼血迹斑斑的手。“我可能有点做过头了。”
“我听说你今天过得很糟糕，”亨里克说。“抱歉我让事情变得更糟了。”
“没关系，”加斯科因向他保证，语调有些疲惫。“很抱歉你得看我发脾气。和我说说吧，你发现了些什么？我想一定是和诊所有关。”
亨里克详细阐述了他所看到的一切，但没有提及那些作为非易形者无法解释的部分。加斯科因沉默地聆听着，可能和亨里克一样困惑。
“表面上看没有违法的地方，但……我感觉很不好，”亨里克告诉加斯科因。“但对于糟糕的预感，我也没什么能做的。”
“不知为何我深感同意，”加斯科因说。“但我还能做一些事情。你能继续监视它吗？”
亨里克点了点头，微笑起来。“即使你不问，我也会的。”
加斯科因看起来很满意。“怪不得沃尔特这么保护你。”
亨里克扬起眉毛。“你说什么？”
加斯科因示意亨里克跟着他往回走。“我曾经接触过沃尔特，关于……要从他的团队里把你撬走。他说如果我是认真的话，他就要准备打一场投标战了。”
“见鬼，”亨里克抱怨道，“很高兴能知道这个。”
加斯科因微笑着回头看向亨利。“你可别和他说我告诉了你。”
“别担心，”亨里克向他保证。“我向来擅长保密。”
他们回到了教堂里，加斯科因活动了一下肩膀。“谢谢你特地过来。”
“没事。”亨里克回答。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离开然后回到工作上去，但话却已经自动来到了嘴边。“如果你，呃，需要谈谈今天为什么过得糟糕的话，”他没法说完整句话，早已为提出这个想法而尴尬不已。
“我会考虑的，”加斯科因说，“但我应该先冷静一下，免得因为心情不好就对你态度欠佳。”
亨里克点了点头，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，但却不愿开口询问。“没关系，你就直说吧。”
“我本想问你今晚有没有空，但我讨厌唐突地向别人抛出提议。”加斯科因说道，目光转向亨里克。
亨里克耸了耸肩，希望自己不要表现得太过急切。他感到喉咙一阵可憎地发紧。“除非沃尔特有事找我，不然我没有别的安排。”
“好吧，如果你坚持的话。”加斯科因说着，微微一笑。他从大衣里拿出一块怀表看了看。“你知道我在哪里。也许九点以后？”
亨里克点了点头，惊讶于这一切是多么的容易。“当然，我会来的。”
TBC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