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色舞者M1911

【Dishonored/耻辱】心之所向(道德/托马斯)一发完

原作:The Way of the Soul

作者:ThisisVenereVeritas

译者:银色舞者M1911

CP:道德/托马斯 (Daud/Thomas)

注释:心碎捕鲸人




心之所向

 
 
 
三个捕鲸人端着浸在肉汤里的面包条跑过金属小道,逗弄一群追逐在他们身后的猎狼犬。他们都没有戴面罩,每个人都满面红光,热气腾腾,显然在狂欢之前就喝醉了酒。其中一人不小心绊了一跤,全靠其他捕鲸人闪现躲避才没有造成事故。 
 
托马斯张着腿高高地坐在水淹区中心的一座废墟顶部,他本想批评这种胡闹的行为,但他知道那样只会让大家感到不满。再说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?现在甚至还没到中午,他就已经饱餐了丰盛的酒菜佳肴。照这样的势头发展,他知道到了傍晚自己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变得酩酊大醉。 
 
 
人们早已对鼠疫的结束议论纷纷,直到年少的女皇发布了正式公告,整个国家才开启了一场巨大的狂欢。这就像一场有组织的赋格盛宴,充满祝福却不至于放纵无度。人们欢聚一堂,彼此表达感激之情。在过去的三天里,捕鲸人没有收到任何暗杀请求,也没有来自道德的命令要他们为任何致命可怕的任务做准备。没有暗杀委托,没有分配给新人的例行工作,也没有上级指派的执行任务。甚至也没有对愚蠢行为的指责和惩罚。有少数几位高级成员偶尔会抛出一两个口头警告,但就和托马斯一样,没有谁是完全无过的。就连道德也被捕鲸人们抓住,分享一些他们从附近的酿酒厂偷来的战利品。 
 
 
托马斯觉得这是最奇怪的一点。道德并没有谴责捕鲸人的不守规矩,而是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时停闪现,朝醉倒的捕鲸人身上丢毯子,然后引导那些更清醒一些的家伙们返回罗德什尔中心区。他在夜色中点燃雪茄,等待来自鲁尔菲奥的汇报,统计仍留在附近的捕鲸人,并估算那些已经作为普通平民前去加入庆典的人数。道德并不热衷于交际,但他却在和捕鲸人们打牌、赢钱,托马斯还听闻传言说他甚至听了几个科尔曼的笑话,并做出了积极的反应。 
 
 
他打开肩背包,拿出前一天晚上得到的小瓶子。那是一瓶帝维雅威士忌。它十分浓烈,混入其中的肉桂给予了它一种辛辣可口的风味。托马斯之前从未尝过它。他是被瓶身诱人的琥珀色吸引才拿起它的。当他打开盖子嗅到烈酒的气息时,他想起了自己的主人。 
 
 
托马斯站起身,整了整衣服,接着望向道德藏身处的方向,就在几个街区之外。 在帝维雅的时候——他一边想着,一边发动了时停闪现。 
 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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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会议厅外面发现了马尔科和拉斐尔,就在走廊里,蜷缩在一张毯子下。拉斐尔的头靠在马尔科的肩上,黑色的长发凌乱不堪。他们的周围遍布酒瓶和餐碟,还有一堆散落的卡片与一张写满了各种分数的纸,暗示着附近一定还有其他喝醉的捕鲸人。托马斯不愿浪费这次难得的机会,于是没有理睬他们。 
 
 
他没有敲门。今天是一个不需要拘泥于礼节的日子,尤其是在一连三天看着他的下属四处寻欢作乐之后。 
 
 
“道德大师?”托马斯穿过房间,手里紧握着酒瓶的瓶颈。他听见了硬币被丢进什么东西里面的声音,然后是锁合上的咔哒声。托马斯担心自己窥见不该看的隐私,于是保持目光向下,耐心地等待道德的到来。 
 
 
道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。他的身影立刻引起了托马斯的注意。道德随意地招了招手,让托马斯放松。 
 
 
“托马斯,”道德一边打招呼,一边调整着手套。“有什么事吗?” 
 
 
“我只是想来见见您,看您在这场狂欢里过得怎么样。”托马斯回答。他将酒瓶递给道德。“也许还能送您一份礼物,这是我在昨晚的旅行中发现的。” 
 
 
道德接过酒瓶,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深色的液体。“是 发现的?”他问道,托马斯能从他低沉的嗓音中觉察出一丝近乎玩笑的讽刺。“还是从一些忙于庆祝的平民那儿偷来的?” 
 
 
托马斯耸了耸肩,露出微笑。“您还能想象我们用别的方式来获取补给品吗?” 
 
 
“你最近看到那些顿沃城居民了吗?”道德问。他的声音不似往常那般残酷严苛。托马斯仔细地扫视了一下房间,想看看他的主人是不是已经喝过了酒。“每个人都表现得好像我们已经进入了什么黄金时代似的。人们都在相互分享食物和饮料,放在半年前,他们只会举刀相向。” 
 
 
“人们正团结在一起。”托马斯回答。道德点了点头,继续检查着酒精的成分。托马斯看到一丝微笑浮现在他主人的唇角。这罕见的景象让他振奋不已。“我不敢相信我会这样说,但我很高兴我们最近没有委托。” 
 
 
“这都是暂时的,”道德说着走近桌子。他打开柜子,拿出两只平底杯,接着打开酒瓶,倒满第一只杯子。“一旦庆典结束,人们就会记起社会秩序了。” 
 
 
“也许吧,”托马斯承认。他皱了皱鼻子。“但在那之前,享受一把狂欢又有何不可呢?” 
 
 
“我很惊讶,托马斯,”道德说。“我很高兴,但依然非常惊讶。” 
 
 
托马斯对主人的回答感到有些受宠若惊,他咽了咽口水,看着道德把剩下的酒倒入了第二只被子。“我想您可以认为这场骚乱是具有传染力的,”他犹豫地说。“在连着两天看人们庆祝后,我也忍不住想要加入其中,看看结果会如何。” 
 
 
道德用软木塞住酒瓶,把它放在桌上,搁在两只酒杯中间。托马斯突然意识到两只杯子里都盛满了同样分量的威士忌。“我想这就是我教你的‘迟做总比不做的好’?”他的主人评论道。 
 
 
托马斯忍住了紧张的笑声。“只要您想,道德大师。” 
 
 
道德拿起手边的杯子,递给托马斯。“时光短暂,托马斯。” 
 
 
托马斯盯着道德放松的表情,接着看向他手中深色的威士忌。“您是什么意思?”他问道。 
 
 
“字面意思,”道德回答,微微摇晃了一下杯子。“庆祝的时间不多了。我们要举杯祝酒,用特殊的方式。” 
 
 
主人脸上邀请的微笑让托马斯感到有些不安。他胸口发紧,心底发沉,但脑袋却飘然飞上了云端。“好吧,”他说。托马斯从道德手中接过酒杯,轻轻抬起。“祝什么呢?” 
 
 
道德靠在桌边,拿起属于他的那一杯酒。“想祝什么就祝什么。你最大的愿望,如果你愿意的话,”他回答。“但为了让它应验,你得一口气喝完整杯酒,而且不能洒出来。” 
 
 
托马斯忍不住想咧嘴一笑。他的主人变得如此的……有趣?真的很不寻常。他几乎为这主意摇头,因为这对他来说太陌生了。但道德没有动摇,反而举起了酒杯,看起来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将它一饮而尽。托马斯鼓起勇气要怂恿这位年长者继续。“听起来很有意思。”他说道。 
 
 
房间里忽然变得更热了。而且感觉似乎还在缩小。托马斯愈发清晰地注意到破损的天花板,还有那些潜在的从缝隙中窥视见证这一精彩时刻的眼睛。有多少捕鲸人在监视着这里,他们有人会在意这件事吗?如果换做是其他时候的任何一天,托马斯都会为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而感到尴尬。 
 
 
就当这一切已经显得很难以置信了的时候,道德再次抬高了赌注。“而且你要喝我手中的这杯酒,我也要喝你手中的那杯,”他补充道,扬起的嘴角暗示着他的愉悦。“这也要求了我们得同时把酒喝光。不管是谁犹豫了都会导致另一方的酒洒出来。”道德站起身来,走近托马斯,稳稳地抬起酒杯。“你明白了吗?” 
 
 
“不要洒出来。”托马斯向道德举杯。“那听起来并不难。” 
 
 
“你很有自信,”道德陈述道。托马斯觉得自己表现得有点太自负了,但道德看起来非常赞许。托马斯不知道是否该更多地展示自己的另一面,还是这只是因为他的主人喝多了酒才纵容他这样做。 
 
 
“我没有理由不自信。”托马斯说。 
 
 
道德挑起了眉毛。仅此而已,托马斯有一点失望它没有更多的后续:一声轻笑,一声大笑,或是另一丝罕见的微笑。 
 
 
这幻想驱使托马斯将酒杯微倾,让它离年长者的嘴唇如此之近。“那我们就开始吧,道德。” 
 
 
“小心点,”道德警告道,用另一只手向下指了指大衣。“我刚把它弄干净。” 
 
 
托马斯立即注意到这句提醒并不带任何威胁的意味。他脑子里胡乱琢磨着这个想法,允许它让自己变得更加兴奋。“好,只要你准备好了,随时可以开始。” 
 
 
两个人都举起酒杯靠近对方的嘴。道德手臂的热量轻拂过托马斯的衣袖表面。这是一个温暖的提醒,提醒了他们有多贴近,又有多么亲密。他们正双臂交叠。托马斯从未如此靠近他的主人。噢,还有曾经的那些任务,那些他们在沉默中观察猎物时紧紧相依的寒冷下午,那些站在桌旁反复阅读几周来收集的情报、为最后的行动做准备的夜晚。托马斯保留着许许多多的回忆,他还记得自己抓住主人的手;道德将他击倒,又旋即将他抱起;道德注视着他赤裸的胸膛,然后将针扎入;道德为他缝合伤口;道德将他唤醒。他们覆盖在衣服下的双臂交叠在一起,并不值一提,但这就是托马斯在凝视着道德举起的酒杯时所能回想起的一切。他嗅到了威士忌中的香料气息,温暖醇厚,馨香馥郁,令他鼻尖发痒,忍不住微笑,并对此刻充满感激。道德警告过他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。但此时,托马斯只希望这种感觉能永远持续下去。 
 
 
“干杯,”道德说,速度快到托马斯来不及反应。酒杯倾斜,威士忌倒入了托马斯毫无防备的嘴里。他还没有准备好。道德一定发现了,因为托马斯慢了一拍才将酒杯倾倒,但这并没有让他将酒杯移开。托马斯确信有不少威士忌洒在了自己的脸上。他大口吞咽着,尝到肉桂带来的灼烧和疼痛。他挣扎着快速咽下第二口,但没法再承受第三口了。他吐出了一些威士忌,跌跌撞撞地后退。道德用另一只手从托马斯手中接过了杯子。托马斯弯下腰,咳嗽着,让清凉的空气驱散烈酒的气息。 
 
 
一只酒杯落在了桌面上,托马斯从声音可以听出来那是空的。道德将烈酒一饮而尽了。托马斯擦了擦脸,用手臂遮住发红的脸颊。他抬起头,正对上道德的目光,他看起来像被逗笑了。“你说不是很难?” 
 
 
托马斯抱怨地吸了吸鼻子。他的鼻腔因灼烧而湿润。“我还没准备好。” 
 
 
“刺客该找这样的借口吗?”道德问。他举起托马斯没能喝完的酒杯。“喝光它,托马斯。”道德说着将酒杯递给了他。 
 
 
托马斯摇了摇头。“您已经赢了我。” 
 
 
“这不是比赛。”道德回答,“坐下,喝吧。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乐曲可以听。” 
 
 
托马斯不是什么高傲的人,但当道德递上酒杯时,他立即接过它送到了嘴边。道德什么也没有说,只是安静地走向留声机。托马斯一边慢慢向旁边的椅子走去,一边啜饮着威士忌,他的鼻子和舌头都在摄入芬芳的香料。他脸颊发烫。托马斯惊讶于自己在几分钟之前还是那么的欢欣愉快,现在却为在道德面前失败而感到后悔。音乐声开始响起,它不是过去几天弥漫在这栋大楼里的歌曲,也不是整晚播放的喜庆的索科诺斯舞曲或是轻快的莫利小调。它轻柔而舒缓,只要托马斯愿意,就能忽视它的存在。他咬了一下玻璃杯沿,又吞下一口烈酒,让液体在口中沉淀,直到它开始燃烧才咽下。 
 
 
残破的天花板给托马斯提供了仰望天空的绝佳视野。尽管普通市民认为水淹区是人们挥霍无度的证明,但托马斯认为这些残存的废墟拥有一种自然的美感。没有云雾笼罩的天空湛蓝而清澈,不被纺织厂和工厂的浓烟所污染。在夜里,天空中布满了星星,明亮的星光足以照亮刺客们回家的路。托马斯靠在座椅上,伸展双腿,将最后的威士忌一口饮尽。 
 
 
现在他就在他最想去的地方:惬意地斜倚着,欣赏美丽的废墟。熬过那场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的瘟疫、担忧兄弟姐妹们是否能在疾病下幸存;目睹督军和女巫威胁他们的生命;为捕鲸人、他们的家和主人担心,不知那戴着面具的人是否会有一天返回,对道德进行复仇,夺走他和他们所有人的一切……在经历这些之后,托马斯还能仰望着蓝天,看夕阳的余晖穿透裂隙,在这具有着扭曲历史的房间里留下斑点,并爱上它。托马斯从未提起过这件事,不在他的手下面前,更不是在道德的面前,但他的确害怕捕鲸人和“顿沃之刃”的传说会戛然而止。那些无眠之夜,那些担忧着未知结局的时刻。城市守卫会对年幼的成员手下留情吗?修道院呢?女人们会幸免吗?托马斯还记得在布莱格摩尔庄园里侦查的时候,与诞于诅咒的怪物战斗,踏碎它们的头骨,默默地为他自己、还有道德祈祷。当他在跟随主人,还是返回温蒂尼号间挣扎选择时,汗水和恐惧刺痛着他的双眼。即使到了现在,在他舒展双腿,逐渐醉去时,他依然记得那种仓惶无助的感觉。 
 
 
“都结束了,”他喃喃道,把空酒杯搁在了地板上。“终于结束了。” 
 
 
“那今后呢?”他听见道德低语。他的声音是那么的轻,恍若一段透过留声机传来的易碎旋律。 
 
 
“今后?”托马斯问。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。冷风吹来,舒缓了托马斯的回忆带来的焦虑。“我期待着命运为我们准备的未来。” 
 
 
“这是一种积极的看法。”道德回答道。 
 
 
“是吗?”他问。 
 
 
“ 命运,”道德简短地说,转过了身。一开始,托马斯以为道德什么都没有看,如果他在盯着什么,那便是他自己的过往,或着甚至是虚空。但道德朝着其中一扇窗户的方向望去,望向那些刺客们所在的摇摇欲坠的废墟。捕鲸人们在玩着纸牌游戏,以他们辛苦赚来的硬币作为赌注。男人和女人们躺在陈旧褪色的床垫上,仅此一次安稳地沉睡。“命运远比界外魔要好。” 
 
 
界外魔。这是一个托马斯已经许久没再听过的名字。道德过去曾时常低语着这个名字,就像它是某种咒语,一种对目标所下的诅咒。有时则是对他自己。在不久之前,道德还一直追寻着那条界外魔留给他的线索。现在,界外魔已不过是一段逝去的记忆,一位最好被留在阴影中的人物。 
 
 
托马斯期待道德能继续说下去,尤其是在那个名字沉寂多时却再度被提起之后。然而道德只是走到了窗前,靠在墙边,抽出一支雪茄叼在嘴里。他被外面的庆祝活动吸引了注意力,注视着放松而 快乐的捕鲸人们。乐曲声继续流淌着,云层逐渐铺满天空,压暗了投落在房间里的自然光线,然而道德身旁的光芒除外。暮色沉沉,但光芒始终萦绕在他的身边。 
 
 
托马斯被迷住了。他内心有一股强烈的渴望想要靠近,靠近他的主人,靠近那股他总是怀疑究竟是否存在的光芒,这几乎成为了一种本能。于是他化成一团烟雾,从座位上消失,时停闪现穿越房间,来到了道德的身后。他愚蠢地抬起手,想去触摸主人的后颈,然而道德却突然回过身来,抓住了他的手腕。雪茄落在了地板上,发出轻不可闻的响声。他们的目光相遇,出于某种原因,托马斯期望他的眼神和他下弯的嘴角能让道德放手,允许他的靠近。但他没有。再多的聚会庆典也无法削弱刺客大师的技艺。托马斯手腕上的紧握就是一种足够有力的拒绝。托马斯早已预料到他的主人会是这样的反应,也正是那种熟练的技艺让托马斯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感情。不论是出于绝望、醉意还是对再也不会有下一次机会的预感,托马斯拒绝退缩。他推向道德,亲吻了他的嘴唇。 
 
 
托马斯将手撑在墙上。道德的嘴唇尝起来就像威士忌和他所抽的雪茄:苦涩、浓烈而迷人。如果换做任何一天,托马斯都会立刻退却,格里斯托人无法领会这样强烈的滋味。道德放开了托马斯的手腕。可能只过了一秒,或许更长一点,但对托马斯来说,这便是永恒。他的手向上滑去,几乎触及道德的胸膛。他的手指流连在温暖的布料上方。他没能感知道德的心跳。他多么希望他触碰到了。托马斯渴望那心跳,那犹豫,道德试着在他紧贴的嘴唇下开口的挣扎与失败。他想抚摸年长者的脖颈,感受来自肾上腺素与威士忌的热度;想触碰那些伤疤与皱纹,这是他主人的年龄与技艺的证明;想感受道德的发丝穿过他的指间。然而这一瞬间眨眼便结束了,托马斯感到一只手稳稳地抵在他的胸前。现实击中了他,托马斯记起了自己的身份。他飞快地从道德身边离开,一边用手捂住嘴,一边踉踉跄跄地后退。他犹豫着是否该抹去唇边残留的余味。道德望着他,眼中满是对这场强吻的惊讶。托马斯移开了视线,诅咒自己让这种事情发生。 
 
 
“我很抱歉,”他艰难地开口。“我没在思考。” 
 
 
托马斯站在那里,不知所措,用颤抖的手抓住自己的手腕。就在几秒钟之前,它还被道德握在手里。周围的墙壁开始向他倾轧,尽管有冷风从残破的天顶上吹来,但托马斯依然感到燥热而不安。在他等待斥责到来时,他的心沉了下去,开始打结。 
 
 
他听见道德叹了口气。“没关系,托马斯。” 
 
 
“先生?” 
 
 
“最近我处理了不少事情,”道德回答,用托马斯加入捕鲸人以来从未见过的耐心凝视着这位年轻人。那双疲倦的眼睛不再属于一个杀手,而是属于一位老师:平静、耐心,充满理解,最重要的是,透露着宽容。“你吻我并不是我所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事。远非如此。” 
 
 
托马斯咬着嘴唇。“道德大师。” 
 
 
道德再次叹了口气。“托马斯,放松。这是命令。”他填补了托马斯退去时造成的嫌隙。他毫不犹豫地拉近了他们的距离,仿佛那亲吻从未发生。但托马斯依然能感觉到那痒意,那缠绕在双唇间的记忆。道德伸出戴着手套的手;一项仁慈的和平提议。“你最好现在就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,趁我还在脾气最好的时候。” 
 
 
托马斯吸了吸鼻子,他的鼻腔内部还湿润着。他的喉咙因为羞愧和尴尬而哽咽。“是,先生。” 
 
 
他用力眨了眨眼,感到眼角刺痛。当他睁开眼睛时,他看见道德站在他的面前,依然没有收回手。“你还好吗?” 
 
 
托马斯几乎要在这一刻崩溃。他理应如此。他是一个捕鲸人,一名由传奇刺客“顿沃之刃”所培养的杀手,而他刚刚却把那男人推到墙上亲吻了他。他正是由那男人收养的。道德接纳了他,给了他遮风避雨的屋顶和可以安睡的床,给了他生存的理由和目标,还有一个家庭。 
 
 
他笑了一声。“是的,”他回答道。当然,托马斯明白这件事不可能会有别的结果。当他望着道德淡蓝色的双眼时就已知晓,然而他还是继续向前,亲吻了他。他最终握住了道德的手。“我想与其再隐瞒下去,还不如尝试一次,然后失败。” 
 
 
道德按住了托马斯的肩膀,就和之前的亲吻一样突然,托马斯慌忙后退,但道德没有松手,而是将那敏感的年轻人揽得更近。托马斯紧张不已,他的恐惧与困惑在靠近道德的同时不断加剧。当道德将他拉入一个出人意料的拥抱时,他胸口下的疼痛翻涌着升到了喉咙深处。道德环抱住托马斯,用手轻抚他的脊背。这既安慰了他,又困住了他。托马斯紧咬着嘴唇屏住呼吸,直到疼痛在脑中回响。 
 
 
“捕鲸人不会失败,”道德在他的耳边说道。“托马斯,你没有失败。不,可以说是完全相反。托马斯,你做得很好。” 
 
 
乐曲声到了尽头,四下安静了下来,令托马斯开始犹豫。周围只有风在楼间穿行和百叶窗颤动的声音,以及托马斯的心跳撞击着胸膛的声响。“道德?” 
 
 
“嗯?”道德回应道。托马斯确信道德能感受到他的心跳。 
 
 
 如果这一刻能变成永恒该有多好。托马斯想了想,用手搂住道德的身体,铭记着,正如他明白这一切会和其他事情一样,走向终结。他用尽全部力量来告诉自己,这就是最好的结果,并确信像这样的拥抱一生只有一次。威士忌仍使他的思维混沌,但托马斯努力铭记着他的手臂围绕着他的主人,以及道德的手抚摸他脊背的感觉。 
 
 
眼泪倏然落下。托马斯抬起头望着昏暗的天空,低声说道。“谢谢您。” 
 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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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暖的阳光照入房间,落在托马斯的眼睑上,将他惊醒。他的脑袋还在为昨夜的酒而隐隐作痛。托马斯翻过身,用脸磨蹭着柔软的枕头,双手意犹未尽地贴在凉爽的床单上。在水淹区,床铺通常总是泛着微微的潮气。但在他的手指之间,它们干燥、洁净而温暖。他让疲惫吞噬了自己,再次陷入了沉睡。 
 
 
木头和锈蚀的金属在破旧靴子的鞋跟下吱嘎作响。身着柔软皮革的男人和女人们将彼此唤醒前去工作。刺客们睡在建筑的楼顶,有些人是靠自己的技巧,而有些人则是依靠主人赐予的礼物。大楼里散落的空酒瓶被收集了起来,弄脏的布料和残留着食物的碟子被放在桌上,楼层被重新清理布置。饮酒过度陷入宿醉的人们被提供了清水;房间被打扫干净,地板也光洁一新。 
 
 
几小时后,托马斯被落在会议室的脆弱屋顶上的沉重躯体震醒,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。 
 
 
当他们告诉他只有道德不见了的时候,托马斯想说服自己他们的主人只是出去执行一项单人任务,或者是在侦查目标。但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。对房间的快速检查揭示了一项关于主人失踪的证据。道德的箱子不是空的,但它没有上锁,有迹象表明床单被触碰过。对休息区的进一步检查表明,有一些衣物、书籍和一些曾经装饰着房间的小饰品不见了。托马斯慢慢地走下楼梯,脑海中笼罩着一片迷雾,直到他忽然想起硬币的声音。在托马斯进入房间之前,道德正在清点硬币。他从未想过道德会对顿沃高墙之外的世界感兴趣,在那遥远的冰冷海岸与遍布鹅卵石的海滩之外。 
 
 
托马斯在屋子里来回徘徊,寻找着新的线索。他收起迪米特里匆忙从书架上拿出来的书、鲁尔菲奥或克里斯托弗捡起又丢弃的纸张、还有亚力山卓在愤怒中抛下的匕首。他停在桌前,看着铺满桌面的凌乱笔记,那记录着道德最大的暗杀行动。在地板上,顿沃城地图的顶端,有一些被他的主人留下的符文和护符。这并不是道德收集的全部,但足以成为一条有力而明确的信息。当四名捕鲸人聚在一起,低声讨论着该如何向其他成员解释他们的发现时,托马斯跪了下来,欣赏着那堆刻有界外魔印记的符文和骸骨护符。 
 
 
他捡起一块符文,用赤裸的双手稳稳地握住,以指尖轻抚光滑的鲸骨。他回忆起道德告诉过他的故事,关于他是如何花费大量的时间追逐这些制品。水淹区四处都隐藏着这些符文和护符,它们被放在临时神龛附近,作为道德向界外魔献上的贡品。托马斯将手掌放在冰凉的骨骼上,长久以来第一次允许自己表现出恐惧。“一切真的都结束了,不是吗?” 
 
 
托马斯抬起头,透过残破的缝隙望向午后宜人的蓝天。结束了。道德离开了水淹区,只带走了对他来说重要的东西。那不是他多年以来积蓄的符文或是骸骨护符,他的武器或是名声,只是一些钱币与几件衣物。这一切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。道德离开了。托马斯攥紧了手中的符文,不知道在他的主人离开后该怎么办。他该做什么,又该去哪里,既然一切都已终结?他呼出一口气,在他颤抖的呼吸下,问题的答案来了又去,带走了他内心所有的恐惧。一切都已经结束了。 
 
 
一如道德,托马斯会将未来交给命运,还有那心之所向。 
 
 
 
 
 
 
Fin
 
 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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